所谓欲加其罪,何患无词?更何况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有很长一段时间,顶头上司对林素云是颇有微词的,他们普遍认为林素云工作态度不积极,不服从上司安排。而实际上,林素云是典型的职场老实人。
她工作任劳任怨,且从来不做表面工作,很多不属于她的工作,大家推来推去,最终都会落在她头上。她也不会巧言辞令,对于上司的安排,也是毫无二话的执行。
人非圣贤孰能无过?偶尔的时候,林素云在工作过程中难免有纰漏,这些原本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,可经由好事之人大肆渲染,事情就会变了味,然后上司就勃然大怒,上纲上线。
当然,上司从不直接批评谁,但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意有所指,林素云自然也知道有时候某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有同事劝林素云,说哪个上司不批评人,千万别对号入座。林素云虽也自己劝慰自己,但不往心里去是不正常的。
最严重的一年,林素云整夜失眠,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,且喜怒无常。那个时候林素云只知道自己心情不好,后来才知道,那就是所谓的抑郁症。
那是一种特别痛苦的感觉,就像一个孤独的人,独自徘徊在冰冷的雨夜,悲伤,无助,茫然。
经过漫长的调整,林素云的状态好了很多,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如过眼云烟,都付诸笑谈中。
只是,重新活过来的林素云还是那个职场老实人。
科室里来了新的,而且繁琐的工作,第一责任人见干了也没啥实际好处,于是,无论林素云愿不愿意,最终都会落在她的头上。这还不然,分管上司在安排给林素云的时候,还会说某某某有事,某某某也没有时间,都干不了这活,你来干。
每当这这时,林素云总觉得特别不舒服,她嘴上不说心中自然也不怎么顺畅。
但,她没有拒绝,她不能拒绝。然而这样的结果便是,同样的事情,同样的情况,同样的话,屡次三番地降临在林素云身上。
这还不然。体制内的工作或许就是如此,出力最多的“老黄牛”,在晋升时单位不一定优先考虑你。
2016年,林素云参加了职称晋升。中级职称有五个名额,林素云的综合赋分正好是第五名,比第六名多了0.2分。巧的是,第六名是一位比自己年长很多的同事,上司便给她做工作,说她还年轻,有学历,业务能力也很强,明年评肯定能通过。
林素云知道那个同事的情况,他再过几年就退休了,他一辈子老实巴交,兢兢业业,快退休了才得以晋中级职称。林素云动了恻隐之心,便填了自愿放弃当年职称评审的申请。然而那个年长的同事,并未如愿评上职称,最后一个名额给了另外一个据说有关系的同事。为此。林素云恼火了很长时间,恨自己耳根子软,恨自己同情心泛滥。
第二年的职称评审,林素云的两个荣誉证书竟然不翼而飞。
林素云火速去了直管部门开了证明,加盖了公章。然而,竟然有人匿名举报林素云和开证明的负责人有不正当关系。所以,这个证明不能算数。林素云觉得很委屈,便去找负责职评的上司。
可谁知,那个去年劝说林素云放弃名额的职评上司,竟然铁面无私,说去年职评是她自愿放弃,与任何人没有关系。另外,他又强调了补开的证明无效。末了,还不忘落井下石,说那些谣言不可能是空穴来风。
出了上司的办公室,林素云的心情很复杂。她后悔去年耳根子软退出了职评,也怨上司的翻脸无情,更恨那个造谣生事的人。
结果可想而知,这一年的职评,林素云失之交臂。更令林素云想不通的是,职评结束后,她凭空消失的荣誉证书竟然奇迹般得回来了。
如此遭遇,让林素云屈辱至极。有时,她也想像有些同事一样,去上司那里大闹一番,但终究抹不开面子,撕不开那个脸面。
那些不公的情绪,只能自行消化。
林素云真正开始学会拒绝,是在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后。
在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,孩子怎么养,月子怎么做,她参考丈夫和婆婆的意见。后来她发现他们的方法和观念不利于产妇和孩子的健康,然而自己却碍于面子,不好意思拒绝,因而,无论是自己,还是孩子,都走了很多弯路。
在养第二个孩子的时候,林素云觉得说“不”开始有些难,但说的次数多了,别人就知道自己的底线,也就不敢轻易触碰了。养孩子如此,职场更是如此。
产假之后,林素云重返职场。适应了一段时间以后,科室里的人秉承之前的老“规矩”,没有人愿意接手的活,都一并像皮球一样踢给林素云。
第一次,林素云委婉拒绝了。第二次,亦复如是。第三次,林素云态度很明确:属于她的工作,她不推脱;不属于她的工作,她不去做!
当然,这惹恼了科室上司。不知是谁,又编排到上司那里,于是上司在例行会议上发了飚。
这事要是搁在以前,林素云得郁闷好几天。但现在,尽管她知道,这一段时间,上司不会给她好脸看,她依旧一笑而过。
正午的阳光下,林素云坐在办公桌前,看到了一句话,大意就是:身在职场,要学会六面玲珑两面刺。六面玲珑,是为了让自己生存和活着;两面刺,是为了养活自己的警觉和底线。
林素云想,自己做不到六面玲珑,但一定要做到“两面刺”。因为:“它以锋利,以泼辣,以刁蛮,以看似不好惹的反击,呵护着我们孱弱而孤独的灵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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